□　劉　新　萇冬梅

　　基本情況

　　2014年6月12日，房地產(chan) 公司與(yu) 公司簽訂《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約定房地產(chan) 公司將某辦公樓及地下車庫的土方、護坡、打樁、土建、給排水、暖通、電氣等全部工程發包給公司施工，約定合同總價(jia) 1.2億(yi) 元。2014年8月，公司與(yu) 王某簽訂《建設工程施工內(nei) 部責任書(shu) 》，約定王某為(wei) 公司第七項目部負責人，全麵負責上述工程管理的各項工作，王某按照不低於(yu) 工程款決(jue) 算價(jia) 的1%向公司上交純利潤。上述合同簽訂後，公司及王某進場施工。2018年9月4日，房地產(chan) 公司與(yu) 公司簽訂《工程結算單》，載明工程審定額為(wei) 1.07億(yi) 元，結算單加蓋了公司印章，王某在結算單上簽名。2019年1月25日，法院受理公司破產(chan) 清算案，案件正在審理過程中。後王某向公司管理人申報債(zhai) 權，債(zhai) 權總金額為(wei) 2300萬(wan) 元，性質為(wei) 普通債(zhai) 權，管理人經審查後對王某申報的債(zhai) 權全部不予確認，告知王某向有管轄權的法院提起確認訴訟。後王某未提起債(zhai) 權確認之訴，而是將房地產(chan) 公司及公司作為(wei) 被告，要求房地產(chan) 公司支付欠款2300萬(wan) 元，由公司承擔連帶責任。

　　焦點問題

　　本案的爭(zheng) 議焦點在於(yu) 承包方進入破產(chan) 清算程序後，實際施工人是否還可以主張發包方直接向其償(chang) 還債(zhai) 務。

　　一審法院認為(wei) ，相關(guan) 司法解釋規定了實際施工人可以向發包人直接主張工程款。從(cong) 程序上講，基於(yu) 保護實際施工人背後農(nong) 民工的生存權益的價(jia) 值考量，從(cong) 當前市場秩序尚不規範的客觀實際出發，司法解釋賦予實際施工人向發包人直接主張工程價(jia) 款的起訴權；從(cong) 實體(ti) 上講，依然嚴(yan) 格堅持合同相對性，要求必須查明發包人欠付轉包人或違法分包人的工程價(jia) 款數額，且隻能在該欠付數額範圍內(nei) 確定發包人向實際施工人承擔給付責任；從(cong) 結果上講，發包人向實際施工人承擔給付責任後，相應地消滅發包人與(yu) 轉包人、違法分包人之間的債(zhai) 權債(zhai) 務，也相應地消滅轉包人、違法分包人與(yu) 實際施工人之間的債(zhai) 權債(zhai) 務；從(cong) 訴訟結構上講，采用的是典型的“代位權訴訟”模式。

　　本案是在公司進入破產(chan) 清算程序之後受理的，從(cong) 表麵上看隻有一個(ge) 給付之訴，事實上卻包含兩(liang) 層訴訟，一是實際施工人與(yu) 公司之間的工程價(jia) 款糾紛，二是房地產(chan) 公司和公司之間的工程價(jia) 款糾紛。如上所述，這是典型的“代位權訴訟”，實際施工人僅(jin) 是“以自己的名義(yi) ”代行公司對房地產(chan) 公司享有的工程價(jia) 款請求權，故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guan) 於(yu) 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ye) 破產(chan) 法>若幹問題的規定（二）》第二十一條第一款“破產(chan) 申請受理前，債(zhai) 權人就債(zhai) 務人財產(chan) 提起下列訴訟，破產(chan) 申請受理時尚未審結的，人民法院應當中止審理：（一）主張次債(zhai) 務人代替債(zhai) 務人直接向其償(chang) 還債(zhai) 務的……”及第二十三條“破產(chan) 申請受理後，債(zhai) 權人就債(zhai) 務人財產(chan) 向人民法院提起本規定第二十一條第一款所列訴訟的，人民法院不予受理”的規定，因公司已進入破產(chan) 清算程序，破產(chan) 程序本身即為(wei) 債(zhai) 權實現程序，為(wei) 保障全體(ti) 債(zhai) 權人公平有序受償(chang) ，破產(chan) 申請受理後，所有基於(yu) 債(zhai) 務人財產(chan) 的清償(chang) 均應當通過破產(chan) 程序解決(jue) ，而不得通過個(ge) 案訴訟獲得個(ge) 別清償(chang) ，所以實際施工人隻能向破產(chan) 管理人申報債(zhai) 權，在債(zhai) 權不予認定的情況下應提起破產(chan) 債(zhai) 權確認糾紛，而不能直接對房地產(chan) 公司提起具有代位權性質的訴訟。同時，公司在實際施工人與(yu) 房地產(chan) 公司之間承上啟下，對於(yu) 前者，與(yu) 之相對應的救濟途徑是債(zhai) 權申報和後續提起破產(chan) 債(zhai) 權確認之訴；對於(yu) 後者，與(yu) 之相對應的救濟途徑是提起對外追收債(zhai) 權之訴。進而可見，無論是破產(chan) 債(zhai) 權確認，還是對外追收債(zhai) 權以及王某是否為(wei) 實際施工人，均無法繞開破產(chan) 程序。當然，破產(chan) 管理人與(yu) 房地產(chan) 公司所結算的工程價(jia) 款最終是納入破產(chan) 財產(chan) 統一分配，還是確定歸實際施工人單獨所有，這依法屬於(yu) 債(zhai) 權人會(hui) 議和破產(chan) 管理人的職權或職責範疇，雖然本案從(cong) 程序上駁回了原告的起訴，但是倘若係爭(zheng) 工程價(jia) 款依法應當歸實際施工人所有，那麽(me) 實際施工人無論是通過直接起訴被告的方式實現，還是通過提起破產(chan) 債(zhai) 權確認之訴來實現，結果都應當是一致的。因此駁回王某的起訴。

　　律師提示

　　《最高人民法院關(guan) 於(yu) 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一）》第四十三條規定“實際施工人以轉包人、違法分包人為(wei) 被告起訴的，人民法院應當依法受理。實際施工人以發包人為(wei) 被告主張權利的，人民法院應當追加轉包人或者違法分包人為(wei) 本案第三人，在查明發包人欠付轉包人或者違法分包人建設工程價(jia) 款的數額後，判決(jue) 發包人在欠付建設工程價(jia) 款範圍內(nei) 對實際施工人承擔責任。”第四十四條規定“實際施工人依據民法典第五百三十五條規定，以轉包人或者違法分包人怠於(yu) 向發包人行使到期債(zhai) 權或者與(yu) 該債(zhai) 權有關(guan) 的從(cong) 權利，影響其到期債(zhai) 權實現，提起代位權訴訟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上述法律規定賦予了實際施工人直接向發包人主張工程款的特殊權利，但在破產(chan) 程序中，如果允許實際施工人直接向發包人主張，就會(hui) 造成類似單獨清償(chang) 的情況，其他債(zhai) 權人的權益就無法得到保障，因此根據《破產(chan) 法司法解釋（二）》第二十一條及第二十三條的規定進入破產(chan) 程序之後，類似本案的代位權訴訟就應當不予受理。

　
　作者單位為(wei) 北京展達律師事務所